我的朋友李唯,该兄对烧烤有偏嗜,几年间,骑着摩托,带着老婆,出入大街小巷,几乎吃遍本市百家口味。从相识到相恋,从结婚到生子,只要天气允许,三天两头,从不间断,可以说火辣辣的烧烤见证了他们从爱情到婚姻的重要历程。如果有那么一天,李唯一不小心成了名人或阔人,百无聊赖之际,突然心血来潮要写一部自传,我想在该传的纯情篇里,一定会为烧烤留下重要的一章,甚至连标题我都替他想好了,诸如“相约烧烤”、“烧烤2002”、“你撒孜然我放盐”之类,都大有文章可作,区区烧烤自此便拥有了丰富的人文情怀。
在这个不南不北的城市中,最初的烧烤是由不多的那些新疆人或者准新疆人经营的,说到经营,也就是在街头路口随便摆上一只铁皮烤炉而已,名称也就叫个“烤羊肉串”吧,吃着稀落,生意一般。
也不知从哪天起,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一下子多了起来,到处都是闲人。闲到一定程度,再也闲不下去了,于是就想办法去忙钱,干啥好呢?有人就瞄准了烤羊肉串,花个几百块钱,添置几套桌凳,再焊几只烤炉,批发些羊肉羊油、木炭辐条,辣椒面孜然粉若干,搬上几捆啤酒,找个树荫下一摆,齐活。只待破扇子一煽,火旺油落,狼烟四起,“羊肉串,新鲜的羊肉串。”几嗓子一喊,生意就算开张了。说也奇怪,不知怎么一来,市民的观念说变就变了,由当初的敬而远之很快就成了趋之若鹜,各种阶层的人都走上了街头,争相一品那不同寻常的风味。单说李唯两口子吧,这么潇洒飘逸、干净清爽的人都勇于尝试而且一试就不能自拔了,可见“串儿”魅力之无穷。
街头的生意日渐红火,而闲人正多,于是见好就跟,一哄而上,羊肉串摊子几成铺天盖地之势汹涌而来。李唯断言,没有一万,少说也有八千。如此规模,再说烤羊肉串就未免小家子气了,渐渐就有了“烧烤”的大名。每当夜幕降临之际,在拥挤的人流车流中,走不多远就会看见一辆塞满破烂板凳、灰黑烤炉的三轮车。三两个趿拉拖鞋、着脏破牛仔裤、细腰赤背的伙计说说笑笑一路蹬过去。大约半个小时后,在每一个街头巷尾,灯火闪耀、浓烟滚滚处便会发现他们忙碌的身影。灯下再细看经营的品种,早由单一的羊肉串而发展为羊排、腰子、板筋、鲳鱼、臭干、青椒、玉米等十余种,不怕做不到,就怕想不到,只要想得到,什么不敢烤?至于那招牌,更是花样百出,你嫡传我正宗,你老三我老二,你大全我百汇,你烧烤村我肯定是烧烤城,你挂一只整羊我就牵来两只活羊,诸如此类,花哨得很,热闹得很。
无论有多大的污染、多大的危害,也无论有关部门的态度如何,烧烤已然成为城市夜晚的一道街头风景,而且因为芸芸众生的执著参与而具有了一种平民化的色彩,甚至形成市井阶层的一种时尚。也许是您的档次太高,至今还没有屈驾到过街头,对此可能不屑一顾。本人则一直属于较低档次的那一类人,我已不止一次地感受过烟熏火燎的那种平民氛围了。但是我实在无此口福,每吃一次都要肚痛半天,烧烤虽好,良非我食,真正无可奈何,正应了那句什么话:想说爱你不容易。
写于2001年7月2日。先后发表于《彭城晚报》、《西安晚报》、《齐鲁晚报》等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