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少时候,曾有仗剑天涯的梦想,一箫一剑,任行江湖。如今书剑飘零,人箫俱老,只剩下青灯夜雨,江湖梦远。三更梦回三更后,瘦马驮诗天一涯。春深之夜,静听细雨敲窗,不由神思悠远,眷恋起前尘影事,散散漫漫忆起七年前的行迹,简而述之,是为微行记。
清明翌日。山居多年的庆迎弟电话给我,说这么好的天气,不过来转转吗,汉王的山野春色在等你。于是出城。一路上,绿柳黄花,间或有成片的夭夭红桃。拔剑泉边,游人如织。避开人群,到那山野一阵闲走。远处的油菜花,一畦半垄,正自黄灿,错落于山坡水畔。近前的梨花依稀枝头,纷飞如飘雪。小桃红稀,妖娆清减。花褪残红,青杏小于豆,隐约绿叶间。春日迟迟,熏风和畅,泥土松软,阳气升腾,鸟鸣山树,空气清新醇如酒。
某日。驱车出城,往西北行约三十公里,到一处名为棉布的村子,直奔那家“田园地锅鸡”。店家是对年轻夫妻,平静随和,一脸厚道。地锅红烧的经年老公鸡,不管去过多少次,醇厚鲜美之味一直不改。鸡鸣犬吠中,推窗可望半亩鱼塘,鱼塘过去,是大片的青青麦苗和郁郁黄花。
春来诗书荒废。每天坚持不断的是早晨的步行上班与晚间的饭后散步。晨光中,春山一路鸟空啼,呼吸新鲜山林空气,唱无腔曲,大步前行,偶遇美女,翩然而过,一天都有精神。不出去喝酒的日子,晚饭后,一人,或与朋友,松松闲走,夜色朦胧,亦笑谈,亦无语,遥看星空,偶念远人,无可无不可。
四月末。有金陵一行,一个人的行旅。当晚,与行提兄小酌后,闲走至玄武门,入内沿湖散步。幽谧的水杉林里,凉亭下,一女子竹笛信吹,是那曲《春江花月夜》,韵致高古悠远。天上一规新月朦胧,湖岸灯火迷离。遂念白蕉先生诗句,“忆向美人坠别泪,江山如梦月如灯。”人生至此,何处不可寄一梦尔。
五月中旬,因公去丰县。梁寨,乃苏皖交界处的一个旧镇,南与安徽一河相隔,婚姻互通,风俗无二,鸡犬之声相闻。那条沉睡数百年的大河,便是黄河故道。若干年前,故道两岸,我曾游历殆遍。春来梨花如雪,入秋则果香弥散。清贫平静的教书生涯,如今想来,恍若一梦。我家当年的房子,不见踪影,平地起了一座学生公寓。只在门口留下一张照片,引车而去。物非人非,对着这样的照片,真的已经没有多少甜美的记忆好回味。
某日。江南。古瓜州。夜风清凉中,踯躅街头。后于某干净酒馆,要一鱼一芋两个淡菜,点扎啤一杯。饮毕,出门,瞥见月牙一痕,满目尽是他乡人。
七月之初。周末。天刚放亮,遂为山上的鸟鸣喊醒。夏雨初晴的早晨,空气清新,薄雾轻笼,湖山干净。临水迎风,凭栏望远,山色青翠,都市朦胧。沿湖西行百二十步,忽闻丝竹清发,断断续续。寻声而去,见垂柳下有一小女生吹奏葫芦丝,曲子是《军港之夜》,刚能成调。亦师亦爹的那个人,在一旁指点调教。曲调虽则生涩稚嫩,可小女生练得倒也像模像样,有板有眼。一曲终了,小女生腼腆一笑。我则与她爹相视微笑,快步而去。
时序早秋。早晚间天气转凉。散漫一夏的闲心,渐渐收起。晚饭后的散步也顺而恢复。单衫布鞋,一人而已。露白风清,虫鸣四起,遂有一缕家园之念暗生,辄忆那一段明月凉露的乡村岁月。秋来何处不天涯。这是若干年前所写一首七律的首句。如今,天涯之思早断,惯看了朝花夕拾,任它衡阳雁去。秋凉如许,心思淡定。每日的行囊里,便多了些古旧之书,闲来翻读。先后读下《苏曼殊诗集》、《终朝采绿》、《榆下说书》、《三袁文选》,皆昔年常读之文字。如此不辍,渐觉性灵归身,一丝雅念尚存。身在名场翻滚,心在荒村听雨,吾其不俗乎。
重阳当晚,许是菊开那夜。应邀参加一个诗会,与诗人郁舟兄同坐。看着那些虔诚的师大男生女生,恍若隔世。我俩相谈的不是诗歌,亦非诗人,而是老婆孩子以及许多很实在之事。偶有三言两语过耳,辄相视一笑,不去当真,更不会入心。老迈兼庸俗如我,愧对了人家一番好意。给我留下印记的是,那露天的深深凉意,与郁舟兄朴厚的笑脸。其实那晚,合该引几位相熟的兄弟,寻一清静处,把酒闲话,听秋风过,看月半弯。
晚秋。某日。傍晚。某山野村。看吉明兄写字,然后饮酒。座间皆是豪爽之人,有真性情者易于脱落形迹,新朋旧友,觥筹交错,很快打成一片,气氛颇好。啤酒喝多了,自然要比他们频于起座。酒家老板某弟,引我去方便,我坚辞不就,且朗朗声言,“如此良夜,山野之间,还不让我撒撒野。”于是,相扶而出,至山边树影下,临崖放水,飞流百尺。清风拂面,明月在天,回望远处万家灯火,何其快哉。
照片~~~~~唉
这是当年的闲散。如今都没有了。
看你那凸起的啤酒肚。。。。。
好好看文字。
好也
读泰平兄文字,如饮老酒佳酿,泰然而愉悦,且醉且清醒。
有机会还得找你拉呱去。喜欢跟你闲话。
午夜梦回,一些情景浮现。
诸般行迹,转眼之间,七年度过。
人抢了文字的镜头
其实我是在向往当年的那份闲散。如今,太忙太忙。
梁寨,记忆中一个有着点苦涩的地方,美丽的胭脂湖还好吗 ?有时我会想念她!想念冬日里晨跑路过的那条大河,想念那浮在河面上的一层轻雾……感谢梁寨,感谢是在那儿,收获了我生命中一段珍贵的友谊……
关于梁寨,一切一切,俱成陈迹,物非人非,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引起回味的东西了。
记得2006年春天,老公和女儿陪我去了一趟梁寨,特意陪我绕着胭脂湖转了一圈,舟舟还在湖边油菜花地里留了张照片。另外,刚才可能是我家网络原因,不知怎的,竟然重复发了两个评论,我这里无法删除,尊敬的雷老师,帮忙删除一下,多谢!
看来你对梁寨情有独钟。
万松山馆,不欢迎我来喝茶啊,
一个幽灵,徘徊在苏北大地,哈哈–听一下张楚的歌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
哈哈,人人看似热闹,实则孤独。
彼岸花开成海
此地
荒草丛生
彼岸菩提此岸身
没想到,时隔数年,兄弟俩又同上一平台!
你是名家专栏,我是闲敲棋子。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。哈哈。
此文于5月24日,经郭妩同志之手发表于《都市晨报》。晨起,雨中,闲坐病榻,得见样报,心情为之一振。当日下午,见郁舟兄,手谈半天。
怎么不写了?老雷?
老雷近期真的很忙。会写的。
喜欢你的文字
我会接着写下去的。谢谢。
是一份闲适的心情,人如其名,平淡,而又深远!
博士愤青
很美的文字。
雷老师妙笔生花,让胭脂湖畔的师生回望一段青春时光
喜欢你的文字。
喜欢先生的文字!超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