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年一度的云龙山庙会到了。在正会的前两天,已经陆续云集了很多来自周边四县八乡的游人和商贩。到了正会那一天,买者卖者,人山人海,往来如织;蜿蜒的山路上,百货杂陈,琳琅满目,五花八门。热闹景象,极一时之盛。
到了正会的第二天上午,当我走到一处僻静的山路边时,我的眼睛猛地一亮,便立即靠了过去,我发现了已失传二十余年的民间彩绘泥塑。卖主是位来自苍山的中年汉子,一身灰布中山装,脚穿解放鞋,天都这么热了这老兄还带着顶单帽,眉眼之间满是诚实,稍察其言语动静,一眼便知这是位朴实厚道的山东老乡。
我很快被他的泥塑作品所吸引,小心翼翼,一件件把玩欣赏着。这些东西既不同于天津“泥人张”手艺的惟妙惟肖、细致传神,又不同于无锡“惠山泥人”的中规中矩、精巧圆润,那拙朴的造型、大胆的敷色、简约的风格,首先就给我以强烈的视觉冲击,一洗成天耳溽目染由所谓精品构筑而成的都市沉腐之气。再细看那些泥塑,居然成套成系列,像《三国》人物、《水浒》人物、《红楼梦》人物等等都有涉及,一套三国时代的“五虎将”, 以关公为中心人物来重点刻画,但见那关二爷皂袍金甲,锦绣满身,手捋长须,端坐威仪,居然也是面如重枣,卧蚕眉,丹凤眼,威风凛凛,活灵活现;张飞、赵云、黄忠、马超,则造型各异,盔甲分明,须眉毕现,色彩炫然,形神俱备。其它的作品,如村里娃、山丫头、花花狗、笨笨虎等更是想象奇特,造型夸张,浓墨重彩,意趣盎然,传神之致。
看我老是这么专注地翻看,那老兄便问我是不是搞美术的,我只是笑笑说我喜欢这些东西。一听我喜欢,他便又客气了许多,说你随便看吧,相中什么就挑出来,我便宜卖给你。下山的时候,我选了两大包,沉甸甸地捧回家。
当我把这些彩绘泥塑摆到工艺架以及我的书桌之上时,原来那些早就习以为常的工艺摆设一下子相形失色,减了精神。虽不能见新厌旧,厚此薄彼,但这些真正出自民间、满带乡野之气的艺术品,它们所氤氲的那种清新、纯朴、粗狂、疏朗的独特韵致,实实打动了我,让我想起二十余年前,清贫的乡村生活中曾经拥有的那份单纯的快乐和天真的童心,同时更让我相信,记忆中一些美好的东西,它们还能在民间找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