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进三十岁的门槛,平添几分沉重。我不知道,远远近近同样有着一份差事又同样操着一支笔不停涂抹的朋友们,在这个岁将云暮的冬夜,会想些什么。三十岁的这一年,为了营造一个理想中的身心家园,我买下了一套房子,为此背了些债务,虽然我并不以此萦怀,而成天陷入焦灼不已,但一丝沉重还是暗暗落在了心头,从此日子也便多少有了些异样,不再像往日那般从容。
为了得到一个较为适宜的环境,那年秋天,我们举家迁居异地,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住了下来。转眼几年过去,渐渐发觉这里并不是能让我安心的地方,于是我心驿动,又在不安中出发,去寻找一片乐土。这样一种念头对于一位阔人或是官人来说,实在算不了什么,但对于我还真得当成一回事。昔日的那一帮朋友知道了,免不了又会说我,这家伙老是折腾什么。其实一开始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要去远行,只是在岁月蹉跎的漫漫之旅中渐渐明白,我并没有什么奢望,更不贪婪,只求找到一处能让身心安宁的地方,然后静下来,读书写文章。不管我是不是这块料,但那种平静又充实的生存方式一直令我向往,若有了一处地方能让我平平静静地看书写字,那就算找到了身与心的家园了。内心不宁,注定要去漂泊,四处漂泊不会没有风雨,风雨之中少不了伤痛,因此我最不愿乱跑,为了更好地安居,我才不得不继续奔走,一路寻觅。
这一年,我唯一做成的一件大事,就是买了房子。家园在望的喜悦与那压在心底的一丝沉重,竟让我很快收拢了散漫已久的那一颗心,往日的许多纷乱心绪都渐次澄清,不远处那一盏家园的温馨灯火在向我闪亮,我不能再让内心深处的那片田园疯长野草,该打点精神,静下心来做事了。这一年,我踏踏实实地做事,平平静静的看书,文章也一改往昔的格调,相继排上十几家大报和名刊,在南北东西的十余个城市陆续发表。当我收到那些来自北京、天津、上海、广州、西安、重庆等地的一笔笔汇款时,有时就会想到,只要坚持打发我的文章不懈远行,我就用不着四处漂泊了,那么我就算找到家了。
什么是家园?家园就是那处能让我心安的地方。那么就守住家园吧,从此不再乱跑。
写于1998年底,发表于《彭城晚报》、《中国交通报》等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