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断续落了一天的雨,到傍晚时分还不见有消歇的意思。看看央视的天气预报,大半个中国都淋湿在雨中了。
不由想起同样浸泡在雨中的遥遥家园,今夜的小村一定是静默在风雨之中,而且此刻早已是沟满河平,到处是水汪汪的一片。
这时节,芒种已过,再等几天就到了夏至。麦子早已收割完毕,且已晒干归仓。大豆、玉米已经点种下去,红薯正在返苗,稻秧也已插到田里,就只等这么一场透雨了。吃过晚饭后,大雨变小,仍落个不止。正当村人为无法出门而略略犯愁的时候,从野地里就遥遥传来了几声蛙鸣,在雨幕里极为清晰,等人们刚反应过来就要说句什么时,那蛙声已是彻天彻地四下里漫起,交织着唰唰的雨声,咿咿哇哇,此起彼伏,不绝如缕。整个村子仿佛都在这漫天的蛙声中轻轻浮起,倚门无语的村人,那心绪也就随着这蛙声轻荡飘忽,断断续续,若有若无。沟满河平蛙乱跳,古语说是丰年兆。蛙声年年有,日子也就得这么一天一天细细地过。就这么悠然神驰着,不觉雨声又大,蛙声愈劲。孩子们则早就在蛙声中进入了梦乡。白天里老是活蹦乱跳不闲着,夜里便做起稀奇古怪的梦。梦里是清明前后的小河边,清清的河水里游满了黑黑的小蝌蚪,伙伴们用玻璃瓶子捉蝌蚪,瓶子里的蝌蚪一下子长大了,变成一只只青蛙跳进小河里。惊得伙伴们呀呀乱叫唤,于是睡梦中有好几次迷糊欲醒,喃喃自语间终又为如雨的蛙声所安抚,复又沉沉睡去。
这是二十年前的故乡,这是我的童年,这是我的蛙鸣。
今年的清明之后,带着儿子回了趟老家。一切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,唯有村前的小河仍在,虽然清浅了许多,但依然游满了蝌蚪,只有从这里约略还能寻觅到一丝儿时的痕迹。临来时,儿子找了个罐头瓶,路经村前的小河边,捉了十来只蝌蚪带回来。天天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观看他的蝌蚪长没长,甚至我带他去郊游时,在水库边还不忘捞了些水草喂它们。儿子不止一遍地问过我,蝌蚪何时能长大,长大就成青蛙了吗?你说蛙鸣很好听,咱们家何时有蛙鸣?
家里的蛙鸣,城市里的蛙鸣,这只能是梦中的田园。
我清楚地知道,罐头瓶里的蝌蚪很难长成青蛙,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培育不出蛙鸣,也容不下蛙鸣,但我实在不忍心打破儿子的一片梦想和天真。在我自己内心深处,也一直留存着儿时夏夜的那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蛙鸣,从这一瓶蝌蚪上我很容易地就能联想到细雨蛙声,沿着蛙声,一路前行,几乎闭着眼睛我就能走回二十年前的故乡,走回我野趣的童年。但儿子呢,他只能拥有这脆弱的一份天真和梦想,他能抓来几只蝌蚪,却抓不来阵阵蛙鸣,他真的没有蛙鸣四起的夏夜好回味。
写于2001年6月15日。先后发表于《彭城晚报》、《人民日报 海外版》、《太原晚报》、《中国交通报》、《中国财经报》、《杭州日报》、《团结报》、《上海时装报》、《燕赵都市报》等处。
一稿多投,举报!咯
那时候可以这么做。况且,那时候老雷穷,需要拿文字换银子。
看着这些文章,觉得和文字里的你更为熟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