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阳甚暖,书窗闲坐,大读新近所购之书。
近午时,接到一个电话,从梁寨镇打来,是数年前所接识的一个文友。此兄姓梁名成舟,家居镇南八里许黄河故道中的一个小村。那还是我在梁寨中学教书时,工作之余,爱读也爱写,无形之中,影响了一帮意气风发的学生,成天跟着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。后来就有一位弟子介绍我接识了成舟兄。当时成舟已经写下了不少诗歌,据说曾有一首诗被合肥广播电台播发后,他的特殊经历感动了电台的编辑,电台就专门派人不远千里前来采访他。记者好不容易摸到他家,他却不在,就一直追到他家的红芋地里,坐在那一堆堆新鲜的红芋上完成了采访。而后回家,成舟招待他们一顿红芋稀饭,又是一夕长谈。
大约92年底很可能是93年元旦,我代课的高三文科班举行联欢,成舟被学生邀请了过来,当晚与我一见。他告诉我,他那个村子很偏僻,村人大多老实本分,因而也大多较穷。难得的是村中颇有几个爱好文学的人,他就把他们组织起来,经常坐在一起讨论文学与人生,交流读书、写作的体会,还定期收听广播电台的文艺节目。那时他们那里电视好象还没普及。
后来于一个春天,也就是93年的春天,黄河故道的北岸,梨花如雪,我一个人骑了自行车去故道闲逛。教书那阵子,独自漫游黄河故道于我是经常的事,半个月不去便心神不宁。漫游途中不由想起成舟住的那个村子,就顺便绕了一些路去看他,结果不得而见,怅然而归。回头一看,八年的光阴一转眼间倏地流去。离开那个小镇后,这几年自己的变化太多太多,虽然不曾忘却读书、写作一事,但实在早就忘了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个人。
我真想不到成舟会打电话给我,更想不到远隔八年之后他还念念不忘着文学。他说他一直在关注着我的成绩,凡是他能见到的我的文章,他都收集了下来,有时听说了就设法去找,目前他手头已有几十篇之多。他想来徐州找我,他会带着那些文章过来,连同这些年他自己写的文章一起,与我讨论,但不知我是否欢迎,更不知什么时候来合适。
这几年,虽然也有那么几篇不足一提的文字不断见诸报端,自己都没有当成一回事。境遇顺遂,心情好时,就坐下来,敷陈一番;要不就是有编辑朋友关照相约,便遵命赶写,不敢懈怠。但一直没有把它当成安身立命的营生去做,就这样散散漫漫,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多年,不曾想还有这么—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朋友一直因为这些在关心着我,一时间感慨愧怍不能言语。
当晚,我一直不能入睡,成舟兄让我想了很多,不是他,许多美好的东西我差点就忘完了。迷迷糊糊中做成一梦:城市的大街上,车如流水马如龙,正自匆匆行走间,忽然有人对我喊了喊,回头去看时,梨花如雪又满眼。
我想,就在最近,不待成舟兄过来,我就当收拾行装,重回故道,在他家里住上几天,浸润于醇厚乡土之中,面对一派旧时风物,兴许还能找回一些昔日曾有的激情与梦想。
写于2001年2月。先后发表于《彭城晚报》、《扬子晚报》、《杭州日报》等处。
十九年前,在《扬子晚报》副刊读到先生,一见倾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