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每天下班回家的公交车上,我都会遇见一群活蹦乱跳的小学生。他们很准时地等候在某一站,车来了就蜂拥而上,满车内忽前忽后地移动,叽叽喳喳,谈笑风生,就像一群快乐的小麻雀落到了打谷场,给单调沉闷的车厢带来了一片生机。
在我家那座水泥钢筋做成的鸟笼里,同样也养着这么一只小麻雀。他每天早上匆匆飞出去,下午迟迟飞回来,晚上还要在灯下做作业。我很少能跟他说上几句话,但我明显能看到他一天到晚很忙活,至少说在家里他欢快不起来,仔细想想,在学校里恐怕也够戗,我为之一直很担心。他这个年龄,绝对应该是无拘无束、欢快活跃的,我始终坚持这一点。
车上这一群快乐的小麻雀,一直在那里谈笑不止,还不时指指点点,推推搡搡,那份轻松和快活是显而易见的。他们不知道,他们的一切举止动静都一丝不拉地落进我眼里,让我心生羡慕且感叹,我很想知道,我家那只小麻雀在外面会不会也是这么一种快乐模样,果真如此就好了。
终于有一天,我忍耐不住了,就在儿子放学前悄悄地来到了他的校门口。铃响后,一拨又一拨的学生涌出来,很驯熟地到指定地方站好了队,这么多的人集结在一起,居然有条不紊,鸦雀无声。等了好大一阵子,才见儿子所在的那个队伍走出来,每人背个沉甸甸的大书包,目不斜视,一脸严肃。过了街,又走了一段路,公交车站台到了,离学校也远了,队伍这才散开来。儿子他们马上变了个样,三五成群地闹起来,蹦蹦跳跳,咿咿呀呀,隔了一段距离,我听不到都是在说些什么,那份快乐的模样和刚才的循规蹈矩简直判若两人。
很快,车来了,儿子他们蜂拥而上。我也悄悄地上了车,坐到最后的角落里,继续观察。眼前的一幕幕,与我过去每天看到的情景简直就是由不同主角上演的同一出戏,其主题是单纯明了的,就是一群小麻雀穿行于两种鸟笼之间的快乐。
这时,那一群小麻雀已经移动到了车厢的前部,好象正为什么事而争执,仔细一听,竟然是儿子正与一个灵牙利齿的小姑娘在高谈阔论,那小姑娘显然是没能胜过儿子,于是就撒起娇来,努起小嘴,两只小手频频拍打起儿子的书包,其余的男生女生们则趁机起哄,相互之间好一阵子拍拍打打,那嘴里还夸张地连连叫道“耶!耶!”
我心里眼里都是笑,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放心当下流溢我全身,我为我家那只小麻雀拥有如此的快乐之旅而高兴。
高兴归高兴,但我不愿意叫儿子,也不敢让他发现我,即便回家后,我也不会跟他说起今天的事,一不小心惊动了他,就连这一段短短的快乐之旅也难说能够保全。
写于2002年1月27日。先后发表于《彭城晚报》、《扬子晚报》、《家庭周末报》、《上海时装报》等处。
祝福当年小麻雀一路的快乐!当年是谁筑的这水泥钢筋的鸟笼呢?中国的孩子太累,太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