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情这玩意有时实在很难说，磕磕绊绊，别别扭扭，它就是不朝你预想的方向上走，最终的结局也总是出人意料，直教人难以用世俗的眼光去打量。
大学读书时，班里有位女同学，论气质是清秀婉约的那一种，很有才气，当然也很傲气。恰逢那是一个才气和傲气都很珍贵的年头，所以每当那娉娉婷婷的身影出现在教室时，总有那么几个兄弟为了她屏声静气，一双双眼睛随着她灵动飞扬。不久就听说有人而且还不止一 人暗暗地付诸行动了，追得那个苦，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了，可惜的是最后都一一败下阵来，一直到毕业，就没见过那女孩同哪个男生并肩走在校园里，惹得用情最深的一个兄弟在告别宴上酣畅淋漓地痛哭了一场，真是惨不忍睹。当时我就莫明其妙，真的是兄弟们魅力不够，还是她眼界过高？抑或还有别的什么，不得而知。总之是哥几个怀着一腔不解和遗憾离开了那个多情又薄情的地方。
走出大学校门，各自星飞云散，从此海角天涯，音信难问。这样一转眼就是八年光阴无声流逝，在一样酸酸甜甜的婚姻中匆匆走过青春，我们的身份由学生升级为家长，不复少男少女的歌哭情怀。
不久前，我因公去了那位女同学所在的城市，费尽周折于暮色四合后，终于和这里的几个大学同窗聚在了一起。激动和寒暄之后，饭桌之前再细看曾经青山绿水般的清纯少年已变得衣冠楚楚、道貌岸然。谈过工作，又说了家庭。一问之下才知道该女同学已有一位七岁的哥儿承欢膝下，对此我真的颇感震惊，她分明就在毕业的当年就嫁作了人妇，是谁又凭着什么样的手段，竟然这般轻易地就击败了那帮指点江山、激扬文字的同学少年？
现在的老同学是一脸温柔与笑意，时光之流已渐渐洗淡了她的那份摒人傲气，难能可贵的是才气未减，言语间尽是妙趣与机锋。反正自己没有追她的前科，即便狠狠往细了去问她的那位，也不会有吃醋兼挑战的嫌疑。我开门见山，说把你那位的万儿报上来吧，得让我们看看他是位何等了得的人物，不然怎能服气？她淡淡一笑，说实在不值一提，文凭不如你们高，个头不如你们猛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婚外恋情也没有灰色收入，衣服脏了不知道换，垃圾多了不主动倒，会吹胡子会瞪眼，又接孩子又做饭，诸如此类，总之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。这不明摆着气我们吗？大家看看吧，那老兄与我们就像一个模子刻出的，用现在流行的话说那简直是一个细胞克隆出的通俗男人，偏偏女同学就看上了他而且这么快就克隆出了新一代，据说他们还一直很幸福。什么是爱情？是不是跟着感觉走，私字一闪现？
女同学此番爱情虽然有我不解处，但我清楚这里面既有浪漫情调又有理性的选择，因为那还是个比较有尺度的年头。现在又是什么年代？一句话，物质得很，个性得很，聚聚散散快得很。一高兴就爱谁是谁了，说翻脸就是离婚了别再来找我。就连老夫少妻、老妻少夫的忘年之爱都见多不怪了，怎好还问人家爱情不爱情。至于传媒上诸如不再年轻的男星与刚刚出道的女星双双坠入爱河啦、谁谁半老徐娘再披婚纱啦、昨天还伉俪情深今天忽然亮起红灯啦之类的，更不是我们凡夫俗眼所能看透。新人类的事情咱还没弄懂，人家已经进化到新新人类了。发展到今天，爱情这玩意更加难说，也许压根就不该去说。
写于1999年5月。先后发表于《彭城晚报》、《北京晚报》等处。